诗文库 正文
梅溪寄惠双钩娄寿碑 清 · 翁方纲
押青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四十六
夏承娄寿配石经,丰人叔赋我夙聆。
义门未见都穆本,何以甲乙能畦町。
昔摹寒山赵氏卷,窃疑自运非模型。
小宛堂开跋初夏,绿阴搦管馀芳馨。
时于瘦劲出新意,似趁草篆姿伶俜。
迩来顾(蔼吉。)吴(玉搢。)说旧拓,未审都本谁辨鼮。
独有义门斋语古,是有端绪非目荧。
华家己酉顾戊子,百六十载踪合萍(丰道生为华东沙作赋,在嘉靖己酉。顾憩闲以此本赠何义门,在康熙戊子。)。
真赏斋头夜飞斝,齐女门外秋扬舲。
此时此侣那更得,济南前夏君车停。
小楼四照初握手,诺我五岳图真形。
君归割爱辄寄我,何啻诸老同窗棂。
卷端数行佚奚害,珠圆磊磊垂日星。
鄱阳阙处俨合璧,寒山陋矣矜挈瓶。
是间可以考隶势,岂委波画于畸零。
后梁有人来吊古,岘首想近新茅亭(此碑后有「贞明四年十二月廿四日偶因行过」十四字,甚古拙。「贞明」二字新脩岘山亭记见王象之舆地碑目。)。
阿弥小印宛手迹,南禺赋罢仍心铭。
汉隶佐书体孰偶,张迁韩仁语漫听(丰跋比之张迁碑,虚舟跋比之韩仁碑。)。
十年前摹夏承本,双眼正共东沙青。
义门苦泥丰赋语,欲叩洪刻官曹厅。
小蓬莱阁墨响处,石帆亭子旧梦醒。
笑凭黄九怀顾八,重须乐石磨济宁(予昔所摹寒山赵氏本已倩吴门顾文鉷镌于济上,故及之。)。
给复宋亳等三十二州制 后梁 · 朱友贞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二
王者爱育万方。慈养百姓。恨不驱之以仁寿。抚之以淳和。而炎黄有战伐之师。尧舜有干戈之用。谅不获已。其犹病诸。然则去害除妖。兴兵动众。杀黑龙而济中土。刑白马而誓诸侯。终能永逸暂劳。以至同文共轨。古今无异。方册具存。朕以眇末之身。托亿兆之上。四海未乂。八年于兹。业业兢兢。日慎一日。虽踰山越海。肃慎方来。而召雨徵风。蚩尤尚在。顾兹残孽。劳我大邦。将士久于战征。黎庶疲于力役。本年木牛暂息。则师人有不爨之忧。流马尽行。则丁壮有无聊之苦。况青春告谢。朱夏已临。妨我农时。迫我戎事。永言大计。思致小康。宜覃在宥之恩。稍示殷忧之旨。用兵之地。赋役实烦。不有蠲除。何使存济。除两京已放免外。应宋亳辉颍郓齐棣滑郑濮沂密青登莱淄陈许均房襄邓沁随陜华雍晋绛怀汝商等三十二州。应欠贞明四年已前夏秋两税。并郓齐滑濮襄晋辉等七州。兼欠贞明四年巳前营田课利物色等。并委租庸使逐州据其名额数目矜放。所在官吏。不得淹停制命。徵督下民。致恩泽不及于乡闾。租税虚捐于帐籍。其有私放远年债负。生利过倍。自违格条。所在州县。不在更与徵理之限。兖州城内。自张守进违背朝廷。结连蕃寇。久劳攻讨。颇困生灵。言念伤残。寻加给复。应天下见禁罪人。犯大辟合抵极刑者。宜示好生。特令减死。除准格律常赦不原外。徒流以下。递减一等。左降官未经量移者与量移。已量移者更与复资。
改元德音 后梁 · 朱友贞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二
朕闻惟辟动天。惟圣时宪。故君为善则降之以福。为不善则降之以灾。朕以眇末之身。托于王公之上。不能荷先帝艰难之运。所以致苍生涂炭之危。兵革荐兴。灾害仍集。内省厥咎。盖由朕躬。故北有边裔狡逞之师。西有蒲同乱常之旅。连年战伐。积岁转输。虔刘我士民。侵据我郡邑。师无宿饱之馈。家无担石之储。而又水潦为灾。虫蝗作沴。戒谴作于上。怨咨闻于下。而况骨肉之内。窃弄干戈。畿甸之中。辄为陵暴。但责躬而罪己。敢怨天以尤人。盖朕无德以事上穹。无功以及兆庶。不便于时者未能去。有益于民者未能行。处事昧于酌中。发令乖于至当。招致灾患。引翼祸殃。罪在朕躬。不敢自赦。夙夜是惧。寝食靡宁。将励已以息灾。爰布泽而从欲。今以薰风方扇。旭日初升。朔既视于正阳。历宜更于嘉号。庶惟新之令。敷华夏以同欢。期克念之心。与皇王而合道。其贞明七年宜改为龙德元年。应天下见禁罪人。除大辟罪外。递减一等。德音到后。三日内疏理讫奏。应欠贞明三年四年诸色残欠五年六年夏税残税并放。侍卫亲军及诸道行营将士。等第颁赐优赏。已从别敕处分。左降官与量移。已经量移者与复资。长流人各移近地。已经移者许归乡里。前资朝官。寄寓远方。仰长吏津置赴阙。内外文武常参官节度使留后刺史。父母亡殁者。并与封赠。公私债负。纳利及一倍已上者。不得利上生利。先经阵殁将校。各与追赠。
澧州夹山普慈禅院转轮藏记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六一、《梁溪集》卷一三三 创作地点:湖南省常德市澧县
如来为一大事因缘出现于世,示权显实说三乘法度,无量众将入涅槃,以正法眼付大迦叶,使之流布,无令断灭,所以显发四十九年,随机接物,实无所说,应得度者,本自圆成,亦无所得。诸大弟子佛灭度后,相与结集修多罗藏,及诸菩萨制律造论,助发实相,藏教乃圆。譬如宝山,庄严殊胜,皆众妙宝所共合成。而大迦叶以正法眼展转传授,至于达摩,流通震旦,不立文字,直指心源,见性成佛。譬如一灯传百千灯,光明相续,无有穷尽。彼众宝山非大法灯之所照烛则不明了,故以具眼而阅灵文,以法印心,如印印泥,小大方圆,不差毫发,是则名为具看经眼。不如是者,变为歹相,则诸佛说反成魔说。有大导师善慧大士,以方便智设妙圆机,创转轮藏以贮佛语及菩萨语,关机斡旋,周行不息。运转一匝,则与受持诵书、写一大藏经教等无有异。夫一藏教,其数五千四十八卷,一偈一句,含无量义。其有受持读诵书写,非积岁时、晦明寒暑不能成就,云何乃于屈伸臂间运动机轮而得圆满?应观法界,一切惟心,由心生故种种法生,由法生故种种心生。法即是心,心即是法。心法如如,非一非二,则一念之际,功德周圆,与久远时无有差别。了斯法者于一尘中转大法轮,于一念顷转如是经百千万亿。况此法藏现前,运转自然,能护不可思议胜妙功德,以是义故,轮藏之兴周遍禅刹,与诸有情作大饶益。澧州夹山普慈禅院,傅明大师演化法席,十方禅侣响赴云集,具大藏经,独无轮藏。惟大比丘长老善能兴崇寺宇,规模建立。而荆南府故能仁寺改为官舍,有旧经藏,制度精好,澧倅吴君适至其处,乞归付之,为天申节祝延圣寿道场之所。创大宝殿,芘覆安设,相方面势,博广严丽。檀信施财,匠石献巧。水漂巨木,材皆香楠,以充殿楹;溪出异石,形如覆钟,以奠轮趾。众缘和合,不日告成。金碧相鲜,炳焕殊特。诸天宫殿,大地山河,磅礡穹窿,与藏回旋。诸大菩萨及护法神宴坐奔驰,与藏往复,互相戛摩,出大音声,演出苦空无我妙义,凡见闻者靡不蒙益。而况发心精诚,归向由一?转藏至百千转,旋见关机,反观自性,转贪恚痴为大智慧,顿悟圆通,證无上道,夫何疑哉!有一居士,其家梁溪,谋身拙故,罹诸忧患,去国漂泊,经湘、沅间,闻是比丘大作缘事,以身所有,随喜而舍。舍诸身业,为书藏额;舍诸意业,为作藏记;舍诸口业,为说藏偈。三业皆舍,愿从今去,永断诸业,罪障消除,得无生忍。时此居士遥瞻宝藏,而说偈言:
我观大藏教,三乘十二部。广为众生说,皆是诸佛语。禅宗指心源,不立文字相。见性以成佛,岂与佛语违。了心即了法,心法本无二。已具看经眼,乃可阅灵文。谛观诸佛言,无一不然者。如以印印泥,从横皆契合。此心未明了,欲于纸上求。如入海算沙,历劫无是处。心迷诸经转,心悟转诸经。是故学道人,明心以为最。我观转轮藏,众宝所庄严。排斡隐机关,周行无滞碍。山河随地转,宫殿与天回。诸龙及鬼神,蟠结以卫护。璀璨种种色,发生大光明。荡摩出音声,演说微妙义。佛语菩萨语,宝函秘其中。运动不崇朝,而转无量匝。一心生万法,万法惟一心。心念已周圆,功德斯成就。藏轮表诸法,法轮转于心。是故瞻礼人,当观能转者。我观夹山境,清净古业林。精进老比丘,能作大缘事。诸缘和合故,指顾宝藏成。宝藏成既然,一切法亦尔。仰祝圣人寿,后天无有边。俯利诸含生,神力不思议。稽首如来藏,及诸菩萨等。坐于微尘里,转广大法轮。刹那于是经,能转千万亿。方便解脱法,化度诸有情。于一弹指间,洗涤千劫罪。是故我皈依,回心无上道。
杨时行状略 宋 · 吕本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九八、《伊洛渊源录》卷一○
虔守楚潜,议法平允,而通判杨增多刻深。先生每从潜议,增以先生为附太守轻己。及潜去,后守林某议不持平,先生力与之争,方知先生能有守也。
知潭州浏阳县,安抚使张公舜民雅敬重先生,每见必设拜席与均礼。知杭州馀杭县,简易不为烦苛,远近悦服。蔡京方相,贵盛,母前葬馀杭,用日者之言,欲浚湖潴水为形势便利,托言欲以便民。事下馀杭县,先生询问父老,人人以为不便,即条上其事,得不行。
知越州萧山县,萧山之人闻先生名,不治自化,人人图画先生形像,就家祠焉。
或说当世贵人,以为事至此必败,宜力引耆德老成,置上左右,开导上意,庶几犹可及也。会路允迪、傅墨卿使高丽,高丽王问两人:「龟山先生今在何处」?两人对:「方召赴阙矣」。及还,遂以名闻。因劝政府宜及此时力引先生,政府然之,遂以秘书郎召。及对,陈儆戒之言,上嘉纳焉。
太原被围,朝廷遣姚古救援,古逗留不进。先生上言,乞诛古以肃军政。又率同列上疏,论蔡京、王黼、童贯等罪恶,或死或贬,乞罢宦者典修京城事,且录五代史传以进。朝廷置详议司议天下利病,先生以为三省政事所出,六曹分治,各有攸司。今乃别辟官属,新进小生,未必贤于六曹长贰也。朝廷从其议。又乞褒复元祐名臣凡在党籍者,力辨宣仁诬谤,乞复元祐皇后位号。凡所论皆切当时要务。
大学诸生诣阙上书,议者疑其生事徼乱,先生即见上,言诸生欲忠于朝廷耳,本无他意。但择老成有行义者为之长贰,即自定矣。渊圣喜曰:「此无逾卿者矣」。即命先生兼国子祭酒。
今上即位,本中之先君子初在政府,首为上言先生之贤,于是除工部侍郎。
先生天资仁厚,宽大能容物,又不见涯涘,不为崖异绝俗之行,以求世俗名誉。与人交,终始如一。性至孝,幼丧母,哀毁如成人,事继母尤谨。熙宁中,既举进士得官,闻河南两程先生之道,即往从之学。是时从两先生学者甚众,而先生独归,閒居累年,沈浸经书,推广师说,穷探力索,务极其趣,涵蓄广大,而不敢轻自肆也。
本中尝闻于前辈长者,以为明道先生温然纯粹,终身无疾言遽色,先生实似之。
南归录(起乾道壬辰二月丙辰,止是年六月庚申。)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一、《杂著述》卷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乾道壬辰二月乙卯,予任权礼部侍郎兼侍讲、直学士院、同修国史、实录院修撰,坐不草新除签书枢密张说、王之奇不允诏,与在外宫观。
丙辰,黎明受省劄即登车,道逢周元特詹事小语,径出北关,杭一苇疾驰三十里,至赤岸高亭峰。登岸百馀步,假馆遍福院。送客无由可至,惟汤朝美主簿相访于此。晚以小车行数里入崇先院,盖显仁皇后功德院也。观韦王渊及其二子谦、谠坟。寺中梅零落,桃烂漫,郁李芬芳,城中略不知春色。寺创于清了禅师,即所谓真歇和尚者,今无主僧。与知事净云共菜饭而归。大风,曹大亨自城来,云台谏今早上殿,且以副本纳张枢密。午间有旨王希吕还小监当,且趣予与莫济日下出门。
丁巳,早,赴主僧饭,晚讲师等颜招饭。夜,大兄挈孥累自城中来,遂登平江便舟。闻李衡改除左史,王希吕亦改宫观。风雨大作,雷电。
戊午,社。早,冒雨行十馀里至桐扣,宋宇彦企知县居此。同大兄、房仲宝、七四甥及家人辈行四里许,至佛日山净慧禅院,为外舅作忌辰。乃知晋临平岸崩得石鼓,张华以蜀中桐材刻为鱼形,扣之响闻数里,即此地也,近世讹为同口,失之矣。寺不经兵火,面对黄鹤峰有清冷、一击等轩,库堂后有池。池中有渥洼泉出石罅中,东坡尝题五绝句,所谓「东麓云根露角牙,细泉咽咽走金沙,不堪土肉藏山骨,未放苍龙浴渥洼」者是也。堂上有熙宁七年八月送陈述古赴南京时留题真迹,又轮藏刻「天宫宝藏」四字,相传元祐四年出帅时所书。长老不在,有僧慧举字举直,姓朱氏,父祖皆仕宦,颇能诗,住庵在数里间,闻予入山,来相伴。斋罢,复登舟。房亲、尚甥自此相别,晚宿临平。
己未,雨,早行三十里,过长安闸十里宿。
庚申,雨止,早过崇德县。又十八里至石门,登新创东岳庙,颇雄壮,傍有接待院。道遇安丰守张士元直阁入觐来谒,辞以疾。晚宿永乐铺。
辛酉,早行至本觉寺,登岸观览,即古槜李也,旧号小长芦,今遗基可想。东坡元祐间帅杭,往复过此,为文长老赋诗二首:「旧闻巴叟卧荒村,来打三更月下门」,前诗也;「三过门间老病死,一弹指顷去来今」,后诗也。予癸酉冬来游,见池中大鱼数千,咋咋有声,今亡矣。寺有草堂,绍兴间士大夫留题颇多。王仲行正言舟过,不复相闻。顷之至秀州,郡守丘直阁崇卿、通判朱奉议自求、解宣义归正人。元振、教授陈文林资深、孙从政观德、新平江倅赵无咎并相候。柳仲度郎中自白牛来相见,即行。晚宿界首。
壬戌,风顺,行至八尺而东南风太猛,卷水入湖,河道浅涩。日午泊舟,乘除之理如此。夜雨船漏,殊不安枕。
癸亥,早风定,而所至河乾,其行甚艰。午时至吴江县,知县邵通直輗、丞钟道直确、尉赵修职不隘相候。同大兄携家登塔院,相对又有宁境院,遂游臞庵,比旧加葺,桃李海棠正开。度长桥,徘徊亭上久之。闻王仲贤自昆山来,过行衙候之。
甲子,平江向守均及二司遣人致问。从王季海提刑别借舟,就驿中治叠行李,盖去国匆匆,殊无伦理也。浴院在驿傍,有建隆初吴江两城镇运使徐某《乞置无碍浴院状》,钱镠判「任者」二字,用天下兵马大元帅府印,寺僧宝藏之。又有治平四年苏州牒。皆用短少纸,古人不侈费类此。
乙丑,仲贤先入城治叠,竟日方毕。季海大舟至,徙焉。夜大雷雨。
丙寅,风雨。赵尉送囤村贡馀酒,盖杨存中郡王坊所造,闻岁贡两宫各万瓶。食罢行半里而止,风逆水涩也。
丁卯,竟日牵挽,不能行半里,妻孥乘小舫先过昆山。
戊辰,遣书表司李公祥、厅子张泽民还临安。风捲河水仅存尺馀,米船数百艘占据中道。赵尉率徒役竭力推荡,彼此舟舷相戛,损者甚多。自朝至未,方次七里桥。出吴江界河道稍广,而风高不可进,又行数里止。教授崔从政敦礼仲由携启楫迎,谢举削也,留饮。闻二十七日曾怀赐出身,除参知政事。
三月己巳朔,晴。风顺,俄顷至尹山。以小舫入崇福寺,同主僧惟妙访何仔园亭,其子夏卿及侄婿章启心相候。园地虽狭,种植甚繁,海棠盛开,闻牡丹多佳品。少休还舟中,绕城抵盘门。提刑王季海敷文、提举李次山奉议结太守向经甫徽猷、吴县尉徐君似道(台州人。)相见于津亭。既退,易舟径赴范至能石湖之招,过横塘(即贺方回所谓波凌不过者。),入般若院。长老祖康,蜀中仕族也。风横而逆,薄暮方至。初,吴王筑姑苏前后两台,相距半里(俗呼拜郊坛。),为城三重,遗基俨然,夫差与西施宴游之地也。前有溪,越王勾践由此攻吴,今号越来溪。溪上筑城,与吴人夹溪相持。至能之园因城基高下而为亭榭,所植多名花。别筑农圃堂,对楞伽山,临石湖,盖太湖之派,范蠡所从之五湖者,望吴江县才二三十里。饮酒至夜分,留题壁间云:「吴台越垒距盘门才十里,而陆沉于荒烟野草者千七百年。紫微舍人始创别墅,登临得要,甲于东南。岂鸱夷子成功于此,扁舟去之,天贻绝景,须苗裔之贤者然后享其乐耶?乾道壬辰三月上巳,东昌周某子充侍家兄子上来游。紫微方要桂林组,过家,实为东道主云」。
庚午,风雨大作。饭罢登舟,至木渎已夜,遂宿舟中。
辛未,晴。早至灵岩山下廨院。闻是日智积菩萨生日,斋会甚盛,而府倅领客在寺中少留以俟其去,长老善卿来迎。午后登山,与大兄遍游览焉。
壬申,以寒食节绵蕝祭先。王节使权自城中携家拜韩世忠郡王坟,置酒相招。权本世忠部曲,岁来拜扫,而韩氏诸子皆通贵,未尝一来。
癸酉,阴。早,肩舆二里观金沙塔,其地有金屑杂沙中,丁亥岁所未至也。新隆兴察推周从事夤相候。张汉卿自天池遣其子见招。范至能来自天平,置酒。风雨终夜。
甲戌,清明节。早,浓雾既开,湖山竞秀。方快心目,俄而大风。同大兄至延寿堂,再游本禅师塔,过偃松堂,登琴台,望昆山慧聚寺。风动地,几不能立。至能谈戴子善、子微之弟遇道人朝斗事,甚异。北峰长老师璨相候。
乙亥,早,至能归城中。与大兄肩舆数里至天平长老处,欲谒五范画像,而童行持钥匙出。复行数里过天峰禅院,俗呼南峰,盖支遁道林别庵也。铁杖重十馀斤,云是当时物。佛殿前有碧琳泉,寺宇颇佳,多叶少蕴诗刻。主僧崇坚甫至而为人所讼,因以衰飒。门外百馀步有道林放鹤亭基,进度石门有马蹄双迹,其傍即石室,尝为孕妇所触,雷震其顶。相传云道林夏居别峰,冬居石室。别峰即南峰,石室即此室也。又有中峰,不暇往。马迹去石室甚近,为观音院僧限以篱落,纡曲半里乃能至焉。观音院方修葺,无足观。由南峰又数里乃至天池庵。张汉卿携家及蔡元珍皆在,置酒池上观竞渡。池心有桥,可以徙倚。晚策杖登月观,下视空阔,盖华山之颠也。夜与蔡元珍弈,连胜。
丙子,晴和,一春所无。早至北峰赴璨老饭,遂过元氏庵,距天池十馀里,土木之工,种植之盛,又胜丁亥岁。回至张齐贤净明院庵、张人杰觉庵。二张,汉卿弟侄也。人杰字唐卿。近开坟穴得石磨铁心及瓶罂之属,隐起花纹甚古。
丁丑,早饭毕,别汉卿,复还灵岩。初过王知县坟庵,次度贺家岭(俗呼饿狗。),遇严学谕,庵僧坚邀饮茶,迂数十步过之。进至吕益柔侍郎永思庵,戊戌年所创也。又数里登灵岩后岭,下视𥑔村,乃凿石为器之所。地本土山,掘之即石云。远望岭上,积土如冢墓者甚多。相传吴时伏兵其中,未知信否。过金沙塔乃至寺(自天池来约十里。),与卿老登水陆堂,临池散饼饵候金银鱼,久之不出。夜同卿老坐胜集堂,望湖赏月,遂访明月池,乃在柴场中,殊不治。
戊寅,早,巾车游穹窿,约八九里入山口,即行石衢夹。道多丘墓,卢法原宣抚亦葬此。富人余佐监簿觉华庵雅洁而阔深,轩窗间海棠盛开,极可人。又二三里乃至福臻禅院。古碑云朱买臣舍宅为之,殆不可信。或曰吴越忠懿王时德韶国师道场也。因山叠基,砖甓十馀里。登陟虽劳,而气象淳古,大兄谓甚类南岳诸寺。元丰八年七月米元章和仲殊诗,亲题壁间。方丈后有法雨泉,叶少蕴为之铭。又其上有韶师石室,雷雨作,不果登。诸僧皆出,匆匆下山,避雨于林奉直振白云庵。稍霁,遂归。中道复雨,衣屦尽湿。至𥑔村,灵岩遣人来迓,弛担而雨亦止。
己卯,早欲游杭坞,雨大作而止。晚病头痛,终夜意绪不佳。
庚辰,雨止而寒,终日不食。晚苏,闻初八日常朝五府受告,前此上以疮疹不坐故也。
辛巳,粥罢,同卿老下山。行二里观韩王坟毕,欲登舟过宝华,而天气晴和,忽有游杭坞之兴,遂与大兄呼车往焉。约十里度小岘岭,入唐子明侍郎坟庵,又二三里至白马穹窿禅寺(寺中碑云,南梁天监年取梅梁于此,因白马之奠而得,唐会昌六年置寺。)。饭讫,行数里至墅皇里。第宅联属者,豪民夏氏也。又数里过支坞岭,遂至法华院。本皆荒山,中官利州观察使致仕李中立造茔于此,捐家资数千万创精舍,十年而成。四山环抱,宛若化城三门,为阁七间,华丽拟宫阙。其间栋宇甃砌,种植皆称是。主僧庆深领徒数十,富足无求,亦清福也。门外数百步即太湖,极目弥天之浸,徘徊不忍去。饮茶于塔院,登李侯之丘,读孙仲益所为铭。主僧具饭,投宿客馆。
壬午,早,庆深具饭讫,发杭坞,约十里入宝相寺,无足观。风雨交作,行近一里至梅舍,访乡人张氏。初谒礼部公之子三承务允蹈(字德醇。)不在,见其诸侄,盖通判德和之子也。饮散欲行,雨益甚,无雨具,遂过运属公之子德逊允怀家,置酒留宿。同坐章提刑汝翼(郇公曾孙。),亦旧相识。德逊有兄德懋允功,方入城未归。
癸未,晴,德逊留再饮而别。出门仅半里即太湖,近岸水才三四尺,稍深者丈馀。闻湖心苦不深,但水聚而渺瀰耳。登舟,值西风,扬帆极驶,望洞庭诸山,恨不一往。移刻入胥口,遂至木渎,平生未有如是之快也。行李船尚在灵岩之下,即往就之。至圆通庵,而张德醇、德懋自城中来相候,已再约范至能会石湖,复挂帆而东。及园,至能未来。梨花、金林、檎绯、碧桃盛开,与伯氏遍赏,遂游楞伽治平寺。僧房有日观,稍佳。门外八角大井,视石栏刻字,云隋开皇十年杨素开。素初平陈,徙吴郡于此,近地尚有新郭之名,其后吴人不安之,复还今城云。薄晚,至能来。夜,月色如昼,乘小舟入石湖之心,风露浩然。登岸策杖度行春桥(石桥,极壮大。),次度越来溪桥,新修。归饮烟波亭,饭农圃堂。此景此乐未易得也,夜分乃寝。
甲申,大风。至能具饭讫,同跨马游横山宝积寺。寺亦唐馀,本朝祥符中赐额。闻丁谓当国,念其贫,故畀此名。有五代时吴越国碑,称宝大二年,亦足證钱氏尝改元矣。寺傍乃唐致远先垄,五代以来接续葬一山,平江世家惟此为久云。次登上方教院,在山之岭,即楞伽塔也。望太湖瀰漫,石湖仅如断港。有隋大业四年碑,字画类虞书。小酌,禦风而下。回望姑苏前台周遭城基故在,至能畏风不果登,登后台而归。二台相距甚近,但隔楞伽治平寺。至能辞还城,复侍大兄绝湖入泾约十五里游宝华寺。未至二里,舍舟而徒,及门已暮,夜遂宿焉,去灵岩止十馀里。长老慧现。
乙酉,早,周览寺宇,修廊华屋,吴中之名刹。按碑志本梁天监中西城僧𫗖𫗖和尚卓锡出泉,今在寺左百步,深才数尺,大旱不竭。寺高泉低,为石槽仰而注之,僧有众寡,视以给用,斋前流多,斋后差少,兹其异也。旧号智显寺,绍圣四年枢密林希请为功德寺,遂加慈严之额。林氏坟在寺后数十步。希祖屯田员外郎高及其妻,希父集贤校理槩及其妻(孙侔国撰王安墓表。),三冢鼎立,域才丈馀。又数十步即叶清臣内翰墓,梦得左丞之母亦葬此。饭罢,命车登尧峰。中道有半峰亭,蒋堂赋诗,今废。雍熙二年己酉,大理评事知县事罗处约记云:昔在帝唐,以洪水肆暴,吴人族遁于此,俗呼免水顶,苏帅钱傅璙易名尧峰。唐天复以后有僧惠齐,姓朱氏,郡人也,结精舍于此山下,名鲁坞山。蒋堂所居,既死葬焉。此寺乃奉其香火,蒋之奇壬子岁留题数百字尚可辨。寺有清辉轩、碧玉沼。寺左观音岩(石像佳。)、白龙洞(俗云通洞庭。)、多景岩、宝云井(寺左,皇祐四年长老显暹所凿。井在山顶,人以为难,蒋堂有诗。)、偃盖松(伐。)、二铁塔、妙高峰(下视空旷。)、东斋、(敞甚。)西隐(倒。)。同长老了愈遍览毕,由龙洞观音岩而下,盖寺后路也。望间有古冢数百,整整成列,云钱家坟也。复至宝华饭。宝林轩修竹参天,极可人。饭罢,登车行二里至环谷,乃王珏总领之居,园亭池沼、花竹奇石环绕其屋。珏字德全,介甫之后,乾道元年年五十三,失明罢归,相者告以某亭某所而已,珏不见也。又里馀复登舟,观吴王鱼城。城在田间,当时养鱼于此,基厚而方,其高二丈,博倍之。中为田百二十亩,今属练墟赵氏,土极细,故久而不坏。欲访顾野王墓,不果,遂自石湖入少府港,归盘门舟中,已昏暮。自宝华寺至此三十馀里云。前常德太守刘大夫邦翰子宣相候。
丙戌,黎明别大兄过昆山,小舟绕城泊娄门。表兄章茂之司理来迎,同至从母宅,饮至夜分,月色如昼。从母年八十,精明如初。
丁亥,早饭毕,别从母登舟。夜抵昆山,外姑及仲宁、仲贤置酒。
戊子,右宣教郎知县汪瑈、右宣义郎丞李稷(谊之子。)、右从政郎主簿赵伯、右文林郎尉颜光道、右朝散郎前江东安抚司机宜张杰、右奉议郎新提领酒库所主管官孙听、右承奉郎新淮南运干郑临、右承奉郎郑举、(亿年之孙。)右儒林郎新淮东提举司干官郑莘、左迪功郎新金陵司户陈九德、右宣教郎新温州瑞安丞胡立方、右文林郎新监行在北外酒库张端肃、左迪功郎新湖州长兴尉陈茂英、国学进士陆日新、进士边隆并相候。汤士美自临安来,留饭。
己丑,观音堂寂照大师若钦及其徒良规、良矩,东寺长老普璇及寺僧梵宗、了清,法安山寺僧蕴贤、师鼎、德安,真圣堂道士丁从炜并相候。
庚寅,士人王修第四十八(老妇叔祖。)、李五十将仕乔年、马少伊教授、王六一教授、沈焕(彦章老妇表叔。)、陈晞之(王仲吉婿。沈资深、焕之子。)、陈遵(李彦平婿。)、胡臣(王德温婿。)、顾澈(王德华婿。)并相候。
辛卯,李彦平自左史除旧职知台州来。归,夜与诸亲博达旦。
乙未,留昆山已八日,困于夜饮,不胜其疲。
丙申,早饭毕,挈家登舟,随潮宿怡亭。
丁酉,早过阊门。太守及二司相迓于高丽亭,力欲移具,固辞之。崔仲由教授、王知录康彦、徐尉似道继至,与大兄同游虎丘。乡人张德醇、德懋、德逊及其侄元礼纲(德和之子。)并相候,置酒待之。夜宿寺中,长老希范。
戊戌,登观音殿,几案四壁皆石也。观试剑石、憨泉、点头石。张汉卿携家置酒相饯,外姑仲贤夫妇、唐致远夫妇毕集,范至能亦来,汤士美复自金坛来。晚移舟过枫桥,常平司送七兄被召之报。
四月己亥朔,早,就寺具饭待张德懋叔侄,闾丘叔永参议继至。左奉议郎浙西检法皇甫自闻、左奉议郎监分差镇江粮料院陆楠、右奉议郎新宁国府签判胡誩、右宣教郎新知山阴县张澈及崔仲由教授并相候。皇甫暨陆皆同年也。外姑、仲贤置酒为饯,夜相别。
庚子,雨作风顺,扬帆才二十里,风忽转北,牵挽不能寸进,距望亭数里遂止。
辛丑,风逆如故,过望亭,游蒋丞相功德院。长老来迎,乃故人文拱也。晚距无锡数里止。
壬寅,早次无锡县,丞赵宣义善仁、簿赵修职不伪、喻子才郎中、镇江总司药局监官陈承直长源、新通州教授陈从政纪并相候。招刘义深诊脉,大兄独游惠山。饭罢解维,风色微顺,约行二十里宿。
癸卯,风顺,午时次常州。太守右朝散大夫晁子健、通判左朝散郎葛郯、教授左迪功郎陈德明、知晋陵县右通直郎范公武、推官左文林郎朱绎之、监比较务右迪功郎叶南杞、新两浙运司主管文字右通直郎李耆俊、监行在和剂局催督纲运右从事郎黄直中并相候。公武,文正公之后,今岁有子登科。范氏自忠宣公皇祐中登科后,今方有人。州学学正胡陟明、学录周干臣燕说、直学唐定之及宾贤、致道、懋德、登俊四斋生凡数十人,以予在礼部,还本州流寓解一名,皆来谢。访周德友运干,其子煇示近作一卷。晚宿西门外巡检司前。
甲辰,终日风雨,进棹甚艰,仅行三十馀里。
乙巳,晴。午后过沙子,距港口仅半里遇浅,推荡甚久,竟不能动,别以小舟挈家径趋宜兴,至溪南大宅已二鼓。
丙午,知县左朝奉郎詹仪之相候,同年也。邑人以是日为周孝侯生日,迎会颇甚。
丁未,晚赴庄德迈会。
戊申,仲贤挟鲁可复主簿来议如晦墓铭事,具饭待之。
己酉,早,同大兄至台庄祭外氏坟,过庄氏资福庵,回饭庄德固坟庵。晚赴庄德全通判会。
庚戌,早,就显亲寺具素饭饯鲁主簿。归当湖乘舟至吴墟赴周敦义大资政饭。闻初九日萧殿院上殿击虞相。
辛亥,早遣李榛、邹七部押辎重往镇江府,附纲舟溯江。午时赴邵至卿会于天远堂。晚风雨作,仲贤同铁将仕归昆山。
癸丑,赴显亲长老饭。别周敦义参政,年七十五矣,临分黯然。
甲寅,早挈家登舟,巳时方能行。风色初逆旋顺,扬帆湖渰中,其行甚速。晚过溧阳县三里宿,新江阴李宰愿送别于此。
乙卯,风犹顺,弥望皆湖田,行七十里至三塔院。院在水中,有元丰中刘谊所作记。三塔者,相传僧伽过江造塔,至此为第三耳。主僧宗净等二人。寺宇敝甚,后有寒光亭,可望湖,二三年来亦废,张安国舍人有诗词。天气骤热,微雨作,方以为忧,已而复止。又行三十里至邓步,有数十家及税场。又十里至东坝,亦数十家,宿焉。
丙辰,早,雨意甚浓,时时洒尘。程泰之运使先谕溧水宰备车乘相待,治叠移时乃登陆。天气稍霁,行十五里至银树(亦有一二百家,若水泛则自此便通舟。)。又六七里至双港口。复登舟约十馀里至固城湖,日犹未晡,盖数百家之聚也。是日西风动地而雨不作,幸甚。过湖登妙智庵,观范同甫参政坟。晚与庵僧散步固城之上,父老谓之楚王城,其周数里,地势甚高,但馀城基。庵中石碑、龟趺乃去岁掘地得之,乃唐天宝中弥勒寺碑也。
丁巳,五更同大兄肩舆五六里,至禅林山惠照院开启天申节。寺僧云相去二十里有游子山儒童院,盖夫子游学之地。然图志所不载,未可尽信也。急登舟解维,度湖水才数尺,然亦弥漫,其中多茭葑。凡三十里至石桥头,入溪港(地名石桥而无桥。),约五十里至太平州河口。两岸多民居,溪流不甚阔,烟树如画,稍前即永丰圩(八十四圩共之。)。夜泊黄池镇,距固城湖已百一十里。商贾辐凑,市井繁盛。俗谚有三不:如谓太平州不如芜湖,芜湖不如黄池也。
戊午,早,大兄与纶登岸游观,午时方解去。西南风猛,牵挽三十馀里,至张宗元少卿易泰庄少休。晚又行十馀里,至行春圩丁秀才庄宿。
己未,早,行数十里至小淮,登岸入栖隐寺,敝陋无足观。又十馀里至郭城登普化寺,遣人先往隐静借人轿,遂至入别港。行二十里泊新林,小商数十,皆以船为家。登岸三里至市,有民居酒坊及韦察院祠,守者云兴于后唐同光中。
庚申,早,隐静人至,挈家行十里至寺。五峰不高而形势环抱,本梁朝杯渡禅师道场。禅师谥慧严,寺名普惠。邃廊杰阁,江东之巨刹,隶太平州繁昌县。寺后三百步碧霄峰下有泉出石中,流入寺,㶁㶁有声,且给烹煮灌溉。长老行机,台州人,颇为僧徒所推,有众三百。饭罢,瀹茗泉上,闻登山则见岩洞之胜,初暑不果往。归寺登单传阁,遍历寮舍。再饭讫,出寺观卓锡泉。夹道林中,王孙累累然。行近里许至梦堂前,上蓝长老彦岑在焉。又半里登杯渡塔,乃升车由南陵路行十里,落路过赵家步已见星矣。早间先移舟于此。欧明自临安归,闻萧果卿殿院弹虞左相不效而去。
辛酉,舟中行十馀里近南陵县,诘曲数十折,几不可转舟。知县右通直郎叶谷、丞右文林郎叶岳、主簿右迪功郎边友闻、尉左从政郎余宰相候。午时挈家入行衙,为遵陆计。
壬戌,黑云暴风,遂作雨,雇夫亦未齐,为留一日。县西二十里有土山,远望颇秀拔,神号冲真广惠显贶侯。县南六十里有吕山,图经云孔圣曾游,置书堂于此,见有石室(去县三十五里曰孔村,落路五里至石室。)。其山南石缝内泉水涌出,流于漳淮。
癸亥,晴。昨日雨昼夜不止,而今遽霁,天赞我也。县官送别于五里外。新至者米丞恁,盖元章之孙、友仁侍郎之子。早饭敬亭山(去县三十里。)。山在宣城而名在此,当考。过孔村(土人无孔姓,闻专以夫子得名。),晚宿隔口何氏酒坊(去县六十里。)。夜冷,头岑岑。
甲子,早行十五里,路傍有泉,甚清,寻伏流而去。吴说刻「鲍公泉」三字而书「鲍延祖立」。次燕儿垄,上山数十步有石洞,刻云「刘公岩」。又二十里,饭木瓜塘徐家店。又十五里,见游人来者憧憧,问之,云:半月来樵夫新得一洞,深数十丈,其大如数间屋,有石钟等,而近时人皆不知。惜乎行李已过,不及一游。晚至青阳,望九华如见故人。知县右宣教郎曾楷、(赣州诸曾。)都巡检高武节靖、县尉钱敦之并相候。叶节推楠自铁券来,饮之。馆于妙音禅院,轮藏极佳,大兄独游。
乙丑,早发青阳,二十里至长桥,回望九华甚奇。路傍复有泉自山石中出,吴说又题曰「鲍公泉」,为谄耳。饭叶氏新店,即铁券路口,去县已三十五里。至齐山,从者告疲,携家入寺登览。提举常平张寺丞郯知彦、知州胡承议兆宣叔、通判右朝请大夫程端义、添差通判右承义郎孙懋、教授右迪功郎申锡、添差教授左从仕郎万钟、判官右文林郎刘绍祖、推官右从事郎李宜翁、录参右从政郎胡震、司法右迪功郎张知微、司理右修职郎张曼倩、贵池知县右宣教郎慕容绍、丞左从政郎卢大中、主簿右迪功郎淩光祖、总干左儒林郎白仲坚、添差江东提举司干官左宣教郎叶宗咏、右文林郎朱希说、右文林郎孔璪、监大军仓右迪功郎耿弇、路分赵善谞并相候。投宿寺中,主僧智瑺。
丙寅,早入城,馆于司户厅中。报谒陈倅,同登拱翠亭望溪山。李庚子长改其名曰如郯,盖用李太白《秋浦歌》云「江山如郯县,风日似长沙」也。又登九华楼,盖城东门也。士人汤三聘、过客李淙并相候。是日时有雨,招徐解元倬案脉。
丁卯,张知彦、胡宣叔共置酒于常平司,劝酬终日。初食䱋鱼。二鼓后归,雨作。是日大兄独游云光,又江祖石。
戊辰,早发池阳,饭十八里店。又十二里过紫岩,民居稍众,即产纸之地,有紫岩大王庙。又十五里至柯村,亦有数十家。日甚早,或云前村为取马军兵所占,遂宿焉。柯村,东流县境也,凡三十里乃入建德县界。
五月己巳朔,姚媪忌。早,行二十里过白面渡,又十馀里饭乌枫潭。道遇提刑司干官汪宣教德翰,忠定公之孙也。又四十里宿蓝桥张氏。
庚午,早,行二十里,饭石潭。稍前有仙女井,抚掌则觱沸,俗云仙女喜也。按图经,去县三十五里届山顶有葛仙坛,相传葛真人炼丹得道,今丹井尚存。有好事者因有蓝桥,遂传云英事。自石潭四十里至建德县。知县右从事郎程渭老、丞右从政郎苏泌、尉左迪功郎薛黼、都巡武德郎王智、监税承信郎朱坦并相候,馆于行衙。其前石山苍翠,谓之后山,以县治正倚此山故也。山顶有朝峰亭,梅圣俞作宰时常赋诗,今废。又有蜕龙岩。晚同大兄散步山下,有青山、文殊、东庵三僧院相连接,皆无足观。石间有岩,匹夫匹妇栖其下。夫饿欲死,劳以数百钱,不旋踵死矣。去岁大旱,起湖湘、止建德,今蚕麦稍熟,人粗有生意,而三月二十七日、四月七日池、饶数百里间连遭风雹,拔木坏麦云。
辛未,早,行三里过尧城渡。《方舆记》云尧南巡至此。又县北二十里栎山下有舜城,古老云舜南巡至此。又县北六里断岩石壁之上有印文,圆如马蹄,两两相对,图经云许旌阳逐蛟至此所留也。邑官送别二十里外,饭三十里之枫门岭。晚宿尧山,去县已七十五里,未至建德四五十里,邸店稀少。既过县,民居颇盛,但逃移未归,其存者皆枯瘁无人色,盖去岁煮蕨根而食故也。
壬申,早,泥雨艰阻,俄而晴霁。行二十五里饭,晡时抵石门市。市井甚盛,适连年水旱疾疫,逃移纷然。今岁蚕麦稍熟,而去者犹棘其门,居者率皆菜色,亦有老弱坐待馁死者。终日道途更无鹊鸟,气象如此。市为鄱阳西尉治所。右承务郎新知东莞县董南老摄其事。士人林瑑相候。本欲权寓尉廨,而傍无居民,遂徙林生之家。
癸酉,端午节,雨。林生致酒果,具五杯邀之。
甲戌,雨霁,以夫脚未齐少留。
乙亥,早发石门,游道傍南台院,破敝无足观。又二十里饭车陂。又三十里过童子渡,相望有小山,俗号童子冢,其说谓九女溺死,甚不经。又二十里宿观冈。
丙子,早,行二十里饭山口。又二十里有居民百馀家,谓之四十里店。又二十五里落路过荐福禅寺,避入城人事之劳也。太守王嘉叟待制、提刑梁右武俊彦、通判冯朝散摅、曹朝奉岠、教授方从事玠、李修职翔、判官叶从事有秩、推官赵从事善宝、司户赵修职师尹、录参崔从政惟孝、司法丘迪功畴、知鄱阳王宣教子渊、丞赵从事师孟、主簿吴迪功荐、尉陈迪功祖永、江东路分温武经允文、提刑司干官陈从事贾、检法赵从政绛、东司主管文字高朝请槱之、新知金华县王宣教稌、前均倅程承事禧、新知吉州龙泉县梁奉议大方、新江陵察推汪文林德懋、新知建昌县石宣教士志、星子尉周迪功康年、右承务郎张曼仪、免解进士张安礼并相候。寺盖古刹,所谓轰碑者,其前即东湖。方丈后大竹中有青青亭,甚佳。
丁丑,王守移具来。晚登舟,诸公来别。自离南陵,凡小留辄雨,行乃霁。
戊寅,雨作风顺。以仆人入城贸易,饭后方能行。溯流过永平监(即铸钱处。),行仅二十里,以水涨无牵路而止。
己卯,雨不止。虽风顺,而溪曲帆破不可用,终日仅行二三十里。
庚辰,风雨如昨。溪益曲,水益涨,行益缓。感冷头痛,竟日酣寝。
辛巳,如庚辰。
壬午,晴。辰时至馀干江口,距邑尚十五里。赵子直著作谒告在家,拿舟相访。自此顺流而下,溪水弥漫,田野皆为陂池。夜泊树红,乘月登洪福院。闻去鄡子止数里,欲乘月行,而舟师不知港道,遂止。
癸未,四鼓解缆,舟师果误,行近湖始悟,急呼鱼艇前道,复溯流而上,黎明乃至鄡子寨。谒庙毕,令寨兵前导入湖,巨浸稽天,非丙戌岁经从之比。未后将入港,湍流不可溯,复行石磉湖,约二十里穿小窦达于港。系舟芦间,四无人烟,弥望皆水。是日过湖,略无风涛,有小蛇昂首引舟抵岸乃回,戏作小诗云:「万顷湖光似镜平,蜿蜒得得导舟行。从来仕路风波恶,却是江神不世情」。
甲申,大风不能行。
乙酉,风雨不止,水益涨,无岸可泊,且舟夫乏粮,去赵家步尚十五里,遣小舟往市米。午后风稍缓,夤缘苇间,移时仅行二三里。已而赵氏子名良平者携十馀丁来,云正港深且湍急,人力不可施,请入池口十五里趋寂照院,从之。其地皆民田,赵氏数池在焉,漫为大湖,秧苗尽在深渊。此邦去岁旱乾异常,今复大水。晚至寂照,破敝卑湿,水亦及门。僧言院兴于天祐十五年戊寅,旧名资福仁王,治平中改今名。自过湖入港达于江,绝无民居,惟赵氏擅陂湖之利,为乡之豪,渔户数百悉其部曲。往来之舟无不从其家假人以济。闻第宅甚壮,去水里馀。
丙戌,稍霁,北风未止。舟人云不可行,再遣人市米。水益涨。自鄱阳而上甚阙雨,既登舟乃值积潦,闻赣、吉大水。
丁亥,巳时风稍定,解舟行数里,望度门院在水中。棹小舟往游,至则破敝将倾,一僧出门,隔浅水遥语而回。稍前涉高矶湖,菰芦之场皆为水没。野鼠无数,被浸灌依聚沫而立。晚泊徐汊,水涨未已,民居皆没。龚帅差小舟来。
戊子,舍鄱阳之舟,以小艇乘顺风而行。晚泊龙沙章江禅院,挈家投宿,新添差吉倅鹿宣义何同至。
己丑,天申节。早就章江院设供祝圣寿。周簿为可同其妇六妹来。饭罢,挈家游秋屏,酌浅沙泉,遂过列岫亭,入报恩禅院。长老晓林,眉山人。藏后有铁文殊像,甚大。归入景德禅院观铜佛,钟传所铸也。登阁閒望。
庚寅,早,龚帅实之殿撰、漕芮国瑞郎中、时总管俊、安抚司参议刘朝奉如愚、机宜魏奉议钦承、权抚干谢宣教谔、权提点司属官何迪功份、转运司主管文字郑通直益、干办公事陈文林汝楫、王迪功思恭、准备差遣林迪功颖秀、监造船场王迪功抡、隆兴倅符朝奉悊、李通直宗质、钤辖苏左武绅、签判郑承事侨、节推薛儒林裴、教授吴从政焕、右司理董文林康嗣、司法何迪功洵、司户洪迪功待聘、监税陈迪功修、南昌主簿欧阳迪功世美、新湖北参议黄大夫𡑀、主管崇道观王大夫濩、新兴国守陈朝请寅、耿通判虎若、蔡承事嶒、刘登仕恜、阁门祗候时忠翊政、新建安丞黄宣教炎及其弟、上蓝长老了乘并相候。庐陵士人余允武、欧阳兴宗投诗。移舟滕王阁下,挈家寓阁上,如迁乔木也。
辛卯,南风动地,招何应通诊脉。
壬辰,黄州进士但昌图以长书携苏黄帖求跋。
癸巳,南风益高,飞沙鼓浪,下视柴舟覆焉。
甲午,再招何医。翁子功机宜相候,初参告也。新江州瑞安京宰镗继至。留吴教授饭。
乙未,新南康守刘奉直坦相候。
丙申,早,留宋晋裕监税饭。大兄先乘舟归庐陵。
丁酉,赴府会,于民安堂中坐,游南园。
六月戊戌朔,赴芮漕会于观风堂。后圃颇宽旷,荷花已开,欲泛小舟,会微雨止。
己亥,舟行三十里泊蒋家湾。
庚子,早,行三十里过生米镇,又二十馀里泊曲尺湖。
辛丑,早,以舟人亡失脚船,移时方能行,二十里至市汊,又十里泊秆堆步。相对即龙雾洲,登岸与村民黄氏语,皆云政和戊戌后方有。今岁之水自三月至今屡退屡溢,沿江人家寺院多浸损,而树木皆荡去,不然亦浸死。
壬寅,炎热。终日行数十里,将至曲江而止。
癸卯,巳时至丰城县。令右从政郎马光誉、丞左从政郎赵不阈、主簿右修职郎杨迪、巡检秉义郎王全、监税承信郎周仁、监赡军酒库马永之、右朝散郎新知浔州王同老、左文林郎新吉州推官孙琳、进士朱祺并相候。杨簿,中书舍人邦弼之子,其五世祖伉,盖文公亲弟也。晚,马君寿移具来宝气亭。
甲辰,早行,县官送别李家坪,距樟镇十馀里宿。
乙巳,甲夜至临江军,馆于贡院,即行衙也,其侧有翠微亭。太守左朝请郎江溥、通判右宣教郎赵不比相候。
丙午,早赴军会。
丁未,晚赴任子严会。十四弟自新淦来。
戊申,早,移舟慧力寺下,具饭待教授随同年。罗子行自白沙来。携家少休江月亭,午后方解去。晚宿永泰寺。
己酉,南风甚高。晚宿青泥,梦七兄至,既寤而持书者扣船扉,云已在数里间。
庚戌,早至神头之龙安寺会七兄。知新淦县右通直郎王延年、丞左宣教郎赵邠之、主簿右修职郎彭周老、新主簿右迪功郎侯迨、监赡军酒库成忠郎丁密、监本县税右从事郎王需、水陆巡检秉义郎金允、新知通州海门县右宣教郎赵师炳、新广德丞董世龙及其弟世仪、赣州排岸承节郎赵善教、右宣教郎致仕杨扶、右迪功郎前吉州司理张棫并相候。晚与七兄小酌。
辛亥,早,移舟入邑,借邹氏江亭舣泊。新淦尉右从事郎董廷硕、将仕郎前权乐平尉邹舜臣及其弟舜举、亲戚韩竦胄、丁忧人刘主簿昌仪及其弟人杰并相候。至陈宅哭德夫,晚赴董伯亮子羽会。
壬子,早,过江送七兄还宜春。罗子行归白沙。韩十五霦自株墓来,令纶具饭待之。晚赴杨图南会,园亭亦可观。夜月蚀。
癸丑,早发新淦,南风甚高,仅行三十馀里宿卢洲。
甲寅,右从政郎新武陵丞萧许、将仕郎罗齐贤及其堂弟汝贤、士人萧如埙并自白沙来迎。萧惠十四诗,甚佳。晚宿硖江滩下。
乙卯,丁忧人前丰城赡军酒官曾敏学、左从政郎新隆兴府教授曾三聘自污泥坑来迎。李靖州及新衡阳簿易迪功嘉猷并自城中来迎。晚宿敖山。
丙辰,青原宇老率其徒祖机、法超、妙智来迎。晚至元潭登观,观古剑,其长尺馀。顷之,抛江复行数里。
丁巳,早,郭景闻奉议自东梅来。巳时抵白沙,罗子行邀至其家,留连终日。久无雨,禾有损者。晚雨方作,风散之。萧必巨及岳英之孙必中、必得、罗氏馆客郑大明并相候。
戊午,早发白沙,未后至吉水县。知县左宣教郎赵不遏、丞右修职郎张作楫并相候。晡后解去,北风微作,又移时方能上滑石滩,宿墨潭。小一侄吕甥来迎。
己未,早,微有北风,舟人方击鼓挂帆,得未曾有。仅行两箭地,已转南薰矣。未后将至梅林,胡邦衡及知识皆来迎。寻舣舟候春亭下。太守周仲应、姨夫通判左承议郎赵善待、右宣义郎鹿何、釐务通判右宣义郎赵永年及郡官并相候。晚入城,略至所居,遂往谒太守,拜从母。归船中宿。
庚申,早,挈家入宅。韩文公云:「辛勤二十年,始有此屋庐」。客至纷然,不暇记。
横龙寺记 北宋 · 廖侁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三九、道光《衡山县志》卷四九
记者载事之言也,事有创建之本末,兴复之次第,增置之多寡,有记则皆可参考,且使来者见其经营非一日,成就非一人也。岳西有寺曰横龙,自李唐贞元初,有僧如满锡号佛光,肇开兹山于祝融之西。寺建四十载,因武宗会昌五年尽发僧尼,□遂废。宣宗大中元年,复诏天下僧兴寺如故。光化初,僧怀省归而兴复之,规模初成,粒食良艰,省喟然叹曰:「我佛有言,法轮未转,食轮先转。茍无常产承续,宁不隳佛光之辙哉」!迨天福初年,里有檀越赵选者舍田三亩以开其端。后梁贞明四年,又得吴珍、吴度舍田六亩。后唐长兴三年,李昉舍田二亩,寺乃渐兴。时武穆王马氏据荆湖,重兴诸律寺,许甲乙主之,实天福七年也,由是横龙之名始甲诸律寺。我国朝接五代之季,天下寺凡有额者,俱不废,横龙亦存。建隆初,僧省通又割衣钵之资,买李忠田二十五亩,舍以膳众。乾德四年,有孙璠、孙珂舍田一十九亩,助以接待。通前亩计之,五十有五,公私券约俱存。延及天禧,变于十方募閒之手,有僧德崇、德忠白之有司,复还旧贯。乃相与议曰:「向废其寺,今既复兴矣,寺未有田,今既增置矣。既变于十方,今还甲乙矣。吾徒溺志茍安,不能推广未备,以为之继,子孙得无忸乎?夫寺以律为额,膳众田租给矣,何庸广图哉!多田非寺之福,祇为累耳」。惟是寺基未称,再卜于故基之右,相望不二里间,择其山水明秀、地势巩固、龙虎环抱之所而迁之,今是也。更新未就,两禅趺坐继去,遂以院事付嗣僧文日,日付文捷,捷付行从,并义白、义能,力竟其事。出卑污于爽垲,易简陋而雄伟,诚不负所托矣。予倦宦游,今退居西溪之上,自号西溪退叟。尝嘉行从佛行之美,因与往来,一日忽以寺之本末属予为记。予知此寺甚稔,闻此寺甚详,具其徒用心甚勤,乃为之言曰:事之在天下,前乎此者既有以开创是,后乎此者复有以修饬是,纲维是。不即其开创者而扬厉之,则无以知其用力于前,不即其修饬纲维者而纪述之,则无以知其成功于后。自唐及宋,创之者果非一日;由佛光而行从,成之者果非一人。上以彰既往,下以垂方来。予敬以行从之所属者,叙次而为之书,且俾后人观览乎此,以尽保守之意云。若横龙之命名,世未知所祖,昔白乐天常从佛光游,有题旧寺诗云:「月射冷光新殿阁,风摇清韵古杉松,问师宝额因何立,笑指□溪有卧龙」。意谓是欤?乙卯熙宁九年十月望日记。
后唐招讨使李存进墓碑 唐 · 吕梦奇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四十
原夫古先哲王。必有良辅。时清则论至道以经邦。和阴阳而均造化。柱石王室。使不颠不危。世乱则运沉机而靖岩廊。廓烟尘而扫芜秽。藩屏皇家。俾可远可大。故有书汗简。勒金石。皆纪其功德。及于社稷生灵者也。公讳存进。字光嗣。本姓孙氏。乐安人也。武子之后。历世守职边土。因以家焉。曾祖岩。振武节度都押衙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右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祖某。金紫光禄大夫守胜州刺史检校刑部尚书兼御史大夫柱国。父佺。振武节度都押衙左校练使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上柱国。公业绍箕裘。力便弓马。入蛟桥而振誉。探虎穴以知名。气直如弦。心坚比铁。献祖文皇龙潜朔野。豹隐云中。常以鏖虏为心。平戎是务。以公早精剑术。素熟兵机。肘腋之间。爪牙为任。时或手持双戟。腰属两鞬。营开而紫塞风清。战罢而金鎗日耀。太祖武皇帝嗣承丕构。致力中原。属以天步多艰。王室如燬。枕戈求敌。奋剑遄征。平大寇而复九重。戮叛臣而清三辅。以公生知武略。早立战功。委以辖钤。颇著劳绩。寻补节度押衙左厢衙队威雄第一□副兵马使。奏受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兼监察御史上柱国。大顺元年迁殿中侍御史。景福二年五月。太祖武皇帝以公性禀淳和。言无矫饰。勇能排难。忠不病国。锡以姓名。同之骨肉。荣连戚属。光生将门。永依磐石之安。终赖维城之固。寻补充右厢义儿第一院军使。除授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国子祭酒兼御史大夫。乾宁二年十月除授检校左散骑常侍。光化二年二月授右厢行营马步都虞候。三年正月兼授雁门以北都知兵马使永安军使兼守禦都指挥使。五月权知汾州军州事兼守禦都指挥使。四年四月转充右厢衙队都知兵马使。公以屡立战勋。继承先泽。勤王在念。报主为心。夙夜在公。风雨如晦。至天复元年四月。除授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刑部尚书兼御史大夫上柱国。二年三月除授检校兵部尚书。十月加授检校尚书左仆射。三年八月转左厢衙队都知兵马使兼左厢行营马步都虞候。天祐三年三月。奉命权知石州军州事。时以慈隰未归。西南为患。委之守郡。志在安边。公乃和以养兵。仁而抚俗。轻其徭役。劝以耕农。茕嫠者由是遂生。逋窜者以之复业。远来近悦。老安少怀。五谷有年。一方无事。百姓以为召父复出。杜母再生。洎今昭文睿武光孝皇帝初承顾命之年。以公旧臣元老。委以腹心。送往事居。慎终如始。寻以家雠未雪。国患已深。四方每切于经营。中土尚稽于平定。知公材堪出将。相可封侯。必当多难之秋。能立尽忠之节。五年正月制授检校司空使持节石州诸军事。守石州刺史。七年十月转充右厢步军都指挥使。八年十二月转授权行营蕃汉马步都虞候。寻以伪梁大举凶锋。僭据深冀。镇定告倒悬之急。并汾兴仗顺之师。主上以公久战多谋。雄名制敌。俾之扈从。同救阽危。十万凶徒。一阵席卷。九年正月。奉命再知汾州军州事。四月制加光禄大夫检校司徒。十二月授西南面行营招讨都指挥使。十一年三月。收下慈州。秋毫不犯。百姓复业。三农以时。寻制授慈州剌史。民歌其化。如离石焉。十二月。奉命权知沁州军州事。五月正授诸道行营蕃汉马步使。时以魏人久厌伪庭。咸思真主。烽烟相属。星使交驰。迎我銮舆。以救涂炭。洎主上驻跸在邺。以编部未肃。都人乍安。每怀亲征。常令预备。将委权略。罕得其人。以公夙著廉勤。素有威望。九月补天雄军都部署巡检使。行营蕃汉马步使仍旧。公禀命益恭。守法益谨。严以理下。俭以约身。犯者必诛。恶者自息。强豪贵势。闻之凛然。伪将刘鄩在莘县。日与主上对垒经年。时公在都城。每设严备。有日私谓人曰。此贼固险不战。必有多谋。俾于南门多排弓弩以待之。其夜果有刘鄩贼党。忽攻都城之南门。弓弩齐发。死伤者甚众。遂令单骑潜报主上于东寨。于是王师尽出。及旦。两军相遇于中途。五万凶徒。剿戮将尽。惟刘鄩遁而获免。夫破大阵。主上之神功也。守都城。公之长算也。十四年正月转左厢步军都指挥使。二月。奉命权蕃汉马步副总管。圣上初收杨留镇。以为将取中原。先通古渡。防边固圉。非公不办。寻留公在镇守禦。公以岸阔舟迟。城孤兵少。强敌在近。奔冲是虞。乃浚彼壕隍。增其楼橹。功役未罢。果有大寇攻城。内备既坚。偫盗寻退。十五年冬。随驾至胡柳陂。大破汴寇回。十六年三月制授单于安北都护御史大夫。充振武节度麟胜朔等州观察处置营田押蕃汉等使。时驾在德胜寨上。以大寇未平。黄河是阻。貔貅往复。舟楫为劳。一出义师。数日方济。公乃埋大木于两岸。贯轻舟于中河。建作浮桥。以过锐旅。力排巨浪。势截横流。扼彼咽喉。壮我襟带。遂使六军万马。朝出暮还。动若疾雷。履如平地。十七年二月。主上赏公之功。就加特进检校太保。仍赐御衣鞍马金银器物绫罗锦䌽等。三月授天雄军马步都指挥使。行营蕃汉马步使仍旧。十九年正月。主上以契丹犯境。銮驾亲征。以公计出万全。谋深九拒。留公河外。以禦奸凶。果伪将段凝领兵攻打德胜寨。公乃夜警晨严。出斗内备。三军戮力。万人一心。洎主上凯还。寇孽夜遁。二月。以公之功加特进检校太傅陇西郡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当年镇州有不令之臣张文礼。弑其主而据其位。潜通梁苑。密搆契丹。背我圣恩。恣彼凶德。主上以北门犹梗。中国未宁。愤为患于腹心。志先平其巢穴。王师继发。庙算频施。杀戮虽多。攻取未下。以公闻风料敌。嗅土知兵。寻付睿谋。俾就攻讨。四月授北面行营都招讨使。公奉辞伐罪。固敌是求。乃仗龯而行。凿门而出。戈矛雪莹。甲骑云飞。发殷地之威声。劲踰漳水。作连天之杀气。直压浚川。增其严营。对彼孤垒。料于旬日。必下危城。无何。伏鸡搏狸。乳犬噬虎。我师未列。彼阵先成。公乃独领亲军。迎锋力战。王师已捷。惟公乘胜深入。为流矢所中。身终于阵。享年六十八。于戏。功已垂成。命不相待。陈安既往。长留壮士之名。卞壸不回。永尽忠臣之节。扶倾柱折。济险舟沉。天子闻之辍朝。百姓闻之罢市。夫生受国恩。殁于王事。大丈夫之终也。同光二年冬十月赠太尉。以十一月八日葬于太原县□夏乡郑村东原。礼也。夫人彭城刘氏。闻诗立德。约礼成规。夫人渤海金氏。素禀全仪。生知懿范。柔顺同符乎坤德。贤和共出于家风。有子七人。长曰汉韶。河东节度押衙都牢城使兼右厢五院指挥使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兵部尚书兼御史大夫上柱国。久读兵书。颇精师律。谦恭接下。廉谨立身。战胜而口不言功。任重而心益为惧。仁孝既闻于乡里。忠勤复表于旂常。蕴兹全才。以固都邑。次曰汉威。河东节度押衙安国军马步军副指挥使兼都牢城使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工部尚书兼御史大夫上柱国。玉堂演术。金匮传符。亟扬破敌之功。深得将兵之妙。次曰汉殷。前振武节度押衙沿河五镇都知兵马使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素蕴直诚。早抱雄节。饰身以文武之道。交人以忠信之心。次曰汉郇。河东节度随使兵马使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孝敬因心。忠直成性。交游不杂。言行相符。次曰汉筠。前振武节度单于安北都护府司马。器度纵横。识略孤远。耽书味道。处约持谦。乐胜廊庙。先人后已。次曰禄儿。语多㯋悟。似有神通。适当怀橘之年。自立成人之智。次曰欢儿。神彩疏通。骨气清秀。对日之年未逮。摩天之势已高。可谓荀氏八龙。贾生三虎。并生于德门者也。梦奇旧忝故总管令公幕下十五馀年。常在征行。与公同处营寨。辱公之知眷。见公之行事。诸子弟不以虚薄。请染柔毫。敢竭荒芜。实叙铭勒。庶比夫燕然立碣。岘首丰碑。复旌上将之勋。再堕行人之泪。铭曰。五岳降灵。四渎腾精。雄才英杰。为时而生。舟以济险。柱以扶倾。手拨祸乱。力致升平(其一)。
婉画频施。嘉谋屡协。德懋九歌。宠深三接。续派天潢。连芳玉叶。出则奉辞。入必献德(其二)。
量深谋远。才高器孤。张皇义勇。倜傥雄图。臂上繁弱。腰间辘轳。声驰绝塞。势慑偫胡(其三)。
经以斯文。纬以我武。柔亦不茹。刚亦不吐。名高若庐。力大如虎。铁石一心。鱼水三主(其四)。
离石作牧。西南之戍。威以风行。惠以云布。直者必举。枉者必措。俗戴二天。人歌五裤(其五)。
化行四郡。恩被百姓。吏守公平。狱无冤横。冰壶之莹。水镜之净。善人为邦。室家相庆(其六)。
得魏为大。守之为难。经巡务重。制断事繁。威而不猛。严而不残。奸邪气慑。豪右心寒(其七)。
杨留初下。渡口是防。百楼备险。九拒谋长。城高如金。壕浚如汤。摧敌制寇。拓土开疆(其八)。
天子恩深。将军战苦。仗节拥麾。分茅列土。作镇单于。以扼穷虏。昼锦而行。不独前古(其九)。
九曲连天。隔彼寇党。白浪渀腾。洪流滉瀁。造舟为梁。谁谓河广。谋而后行。利有攸往(其十)。
赵有不庭。干国之纪。作孽一方。构祸千里。烟尘未灭。婴敌之矢。力战酬恩。殁而后已(其十一)。
桓桓上将。弼我元后。冯坐大树。周居细柳。忠不负名。勇不期寿。天长地久。勋庸不朽(其十二)。
大统纪序 唐 · 陈鸿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十二
叙曰。臣闻日月星辰。纪乎天也。山岳江河。纪乎地也。历数正朔。纪乎帝也。正气为帝。帝天号也。统伦偫生。冠耀元符。牢笼乾坤之精。弹压山川之灵。威武薄乎八纮。文明光乎百代。功格皇天。名在祀典。以揖让而登皇极者。乃可言矣。开历垂统。自始皇焚书为烟烬。史官废纪。失传其本。后代儒者。凿天地心胸。造生人闻见。故诸纬书及皇甫谧谯周之徒。得肆言上古之事。恃无可验。竞开异说。臣少学乎史氏。志在编年。贞元丁酉岁登太常第。始闲居遂志。乃修大纪三十卷。正统年代。随甲子纪年。书事条贯兴废。举王制之大纲。天地变裂。星辰错行。兴帝之理。亡后之乱。毕书之。通讽谕。明劝戒也。七年书始就。故绝笔于元和六年辛卯。自太易至太昊。年代史传无正说。且书皇甫谧似是之言。昔太昊氏迎日推策造甲子。臣以为天地立于水。成于气。气萌万物。冒甲而生。生主寅。帝首太昊。岁起摄提。故书太昊。首甲寅。皇甫谧云。太昊在位一百一十年。又云。子孙五十九姓。传世五万馀岁。又有循蜚等九纪。亦无定年。陶宏景云。欲以数纪之生。求知百代之上。诚可笑矣。臣非知古者。亦不敢强为发正。自太昊至炎帝。世历无明文。存首而已。舜行天子事八十年。孔安国注云。舜在位五十年。三十而徵庸。三十年在位。历试二年。摄位二十八年。服尧丧三年。其一在三十之数。为天子五十年。凡一百一十一岁崩。尧帝天下七十载。得舜试舜三年。一在徵庸。正月上日受终于文祖。二十八载帝乃殂落。尧二十八年合入舜历。通计在位八十一载。尧在位七十二载。即舜元年丙子。帝挚元年乙卯。帝喾元年乙巳。颛顼元年丁亥。少昊元年癸亥。黄帝元年癸未。炎帝元年癸未。以是推之。伏子贱最可凭也。诸家年代历。不分出益三年。当禹荐益于天。七年而崩。益行天子事三载。禹丧毕。让于启。启贤。诸侯归之。益避于箕山之阳。禹之圣。启之贤。益之让。岂可废而不明。今以大唐元和六年太岁辛卯。上推之炎帝元年癸未。凡三千六百九年。自轩辕至夏殷。约世本以文宣王太史公尧典舜典商书夏书为实录。周秦以降。则桉本朝国史。春秋纬书云。炎帝子孙帝临至帝罔。又有八代四百馀年。据太史公黄帝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易称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今臣依周易史记。以黄帝代炎帝。纬命历叙又称少昊子孙相承十代四百馀年。验纬书起汉哀平间。前代儒者。好记异闻。新进后学。耳目固不可验。皇甫谧刘伯庄皆以舜为戊寅年即位。在位二十年。遂使神农已来甲子相承错谬。桉汉书。舜生三十徵庸。三十在位。五十陟方乃死。通服尧丧三年。禹崩。启未立。使三年何系。今出益三年。成禹志。且尧禅舜二十八年而崩。益行天子事三年。为益之事可也。大道之行。以天下为家。何必私三年于启。或云。有穷伊尹周公共和如何。当夏后相不恢于夏家。羿为相臣。篡相自立。后相奔死商邱。浞又杀羿自立。少康长乃复夏政。自是之后。备见于诸家年历云。
咸有一德论 宋 · 张九成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五、《横浦先生文集》卷七
此伊尹告归,留遗意以告太甲也。其拳拳于宗庙社稷,可谓至矣,其忠爱太甲,亦可谓极矣。盖德者得也,一德者,其所得终不可乱也。傥非真有所得,其能不乱乎?《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是人生本自有得也。又曰:「感于物而后动,性之欲也」。是感物而动,已堕于欲,而非本体也。天下有真能得其天性者,则有感而应,应而不流,人欲每不能为吾害,虽千变万化,而吾所得原不乱也。此一德之谓也,非笃信好学、超然自有开寤者,其能彊为之哉?夫天难谌,命靡常,天命不可保如此,吾有一德,天在此,命亦在,此谁谓不可保乎?吾德不一,是堕于人欲矣。呜呼!人欲何所不至乎,适为亡国之资而已。夏桀不识此德,故不知幽有鬼神,又不能知明有民人,堕于人欲,为慢为虐,使皇天弗保,而鉴观四方,开导有命可以当历数者。当历数者,其惟一德乎!有一德,则可以为天地神明之主。惟伊尹与成汤君臣之间,皆超然真有所得,上当天心,可以受历数而君九有,革夏正。夫一德之所在,天之所在,民心之所在也。有此一德,天必佑之,民必归之,犹影之随形,响之逐声也。岂天私于我,我求于民哉?德之所在,理固然耳。夫成汤、伊尹咸有一德而至得天下,夏桀弗克庸德而至失天下,然则吉凶在人,灾祥在德,复何怨尤哉?太甲新复君位,可不知躬求一德以为君,又可不于任官左右亦求一德哉!自「惟新厥德」至「时乃日新」,此使太甲自求一德也。自「任官惟贤才」,至「惟和惟一」,此使太甲求一德之臣也。太甲悔过,乃愤而启,乃悱而发,不可谓无所得矣,然又不可止此以自足也。既有所得,当广大之,日新之。故既有所得之后,方且主善为师,而无常师,此盖所谓广大之、日新之也。然而广大日新之则可,舍吾当时所得则不可,故曰「善无常主,协于克一」。欲识一德之效,使万姓闻吾号令,不期而皆曰「大哉王言」;又因吾言以行其善政,又皆曰「一哉王心」。如此,则一德可见矣,其感寤天下也深矣,然后可以上安天位,下活烝民。如此可以已乎?曰:未也。「七世之庙,尚可以观德,万夫之长,尚可以观政」,况君民相须,其可不留意乎?夫圣人之道,夫妇之愚可以与知,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傥以一德自止,以夫妇为愚不肖,不足与有言,此非真有所得也。真有所得者,必广大,必日新;使匹夫匹妇不得自尽,此少有所得,而忽天下之人也,非一德之本也。惟日新而不已者,然后可与论一德。《诗》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文王之德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天不已,文王亦不已,则一德之不已,复何疑哉!伊尹以告归,故历举传心之法以付太甲,犹尧之禅舜,舜之禅禹,以一言相付,曰「允执厥中」是也。中,即伊尹所谓一德也。君天下之法,止于此而已矣,可不念哉!
送蒙斋赴召六首 其二 南宋 · 包恢
押支韵
广大中精微,如崇下履卑。
川流本敦化,溥博时出之。
刚毅发秋凛,宽裕融春熙。
聪明靡偏照,密察不失时。
权度心为甚,圣人良在兹。
思睿睿作圣,无思无不思。
秦人竹𧳽谣 唐 · 不详
五言绝句 押尤韵
𧳽𧳽引黑牛,天差不自由。
但看戊寅岁,扬在蜀江头(《王氏见闻》云:“竹𧳽,食竹之鼠,肉肥脆,生深山竹林无人境,岐梁睚眦之年,此物遍入人家房内,秦人口腹饫焉,忽有童谣云云,智者不能议之。庚午岁,梁刘知俊叛梁入秦,岐王以为泾州节度,知俊为人色黑,而其生岁在丑,𧳽者,刘也,始知𧳽𧳽引黑牛之应。后奔蜀,王建用之,令反攻岐,有功,竟忌而杀之,岁戊寅,建不豫,见刘为崇,因粉刘骨投之江,其言扬在蜀江头亦验云。”)。
含元殿丹石隐语(开元末,含元殿火去,基下出丹石,上有隐语云云。) 唐 · 不详
四言诗
天汉二年,赤光生栗。
木下有子,伤心遇酷。
圣王施德行礼论 南宋 · 黄保大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八二、《论学绳尺》卷二
古人之待远人有常分,而后世则权之以恩,君子殆未可以概论也。夫尊卑内外,截然不可易者分也,而抑扬轻重于其间,则有恩焉。恩者,所以济其分之不及也。矧当远人归慕之初,彼将觇吾恩意厚薄而为去留,苟非有殊绝之礼少溢于常分之外,则何以为羁縻之地哉?有如汉呼韩之请朝,自古人观之,则常事耳,以汉得之,则深为汉喜。帝也亦思夫高文以来,匈奴之嫚甚矣,一旦能屈膝于天子之庭,则待之之礼宁过于厚,而有司乃欲以古人常礼律之。夫礼固不可废也,屈吾之礼以寓吾之德,则帝之意固有在矣。圣王施德行礼,请申之。尝论古人严中外之辨,而立为一定之分,分之所在,恩不得而私焉。道路固使之通,而要荒之服必有其别;朝会固与之进,而国门外之仪终不可得而越。广大之中而有严密之意寓,抚柔之馀而有凛然不可犯者存。古人之待远人,何其大体耶!盖古者礼教素明,国势尝尊,蕞尔外裔,使之生全天地间而阴受容养之赐。或一进之朝会之列,得以观吾中国衣冠礼乐之文,外而内之,已为莫大之德。则其律之以内外之限、尊卑之分,乌敢有一毫缺然不满之意?是礼也,以三代圣人行之则可矣。后世立国之势寖不如古,外裔强弱,中国之盛衰系焉。时君世主幸其弱,则穷兵以快其忿,固非所以为德;畏其强,则屈己以徇其欲,尚何暇议礼哉!是故君子考论古今之变,而斟酌德礼之间,则知汉之事殆未可以古论也。含白登之怒,忍嫚书之辱,以就和亲,君臣首足之义固不暇问也。武帝一不胜其忿,穷兵三十年,能断匈奴之臂,而不能一屈单于之膝;能绝和亲之币,而不能一致远人之贡。虽欲行礼,其何以行之哉?夫宽以待之既不足以为德,严以治之亦不足以行礼,汉之事两失之矣,宣帝安得不于二者而权衡之?夫以向也崛强穹庐,而今也穷蹙无聊;向也摇荡边陲,而今也奉珍朝贺。希世之旷典一朝而创见,百年之深耻一朝而尽雪。帝也方以是为汉喜,盖惟恐其待之不厚、接之不恩耳,何暇较纤悉于礼文之末哉!且帝非不知赞谒不名,古无是礼也;赐以玺服,古无是礼也;待以客礼,而跻之王公之上,古亦无是礼也。然借是礼以寓是德,而使德浮于礼焉,帝之意亦可见矣。想其荒远裘罽之民,一旦周旋于玉帛会同之地,与吾臣子相为后先,彼自视非常之遇出于意望之外,殆将相顾骇愕,感诵汉德,愿为臣妾,以长保塞上之安,则为汉之利,岂止一名位抑扬之间而已?吁,此帝所以却有司之议,而从望之之请也。吾观五单于争立之时,望之亦尝以救灾恤邻之礼行之,清渭之朝,固有自来。及甘露以后,边尘不警,亦复遗三世之利,抑见外裔虽荒远,未尝不可以化诲怀服之也。传曰:「招携以礼,怀远以德」。望之儒者,谓其有见于此欤。虽然,望之之议固出于权宜,而有司之议亦乌可以尽废。何者?外裔不可与中国并,断断乎若天冠地屦之不可易。会戎于潜,《春秋》犹讥之。宣帝许其来朝,固可自附于来者勿拒之义。厚金缯,盛燕享,非不足以示恩也,奚必以名分假人哉?大抵帝之待远人,皆非真有见于古人之常道。有如置属国以处降羌,卒为他日腹心之患。此皆一时用权之弊,而万世所当戒也。噫,外四裔而内诸夏,《春秋》所以存周礼,后之欲施德行礼者,当以《春秋》为法。
代提举国史进神宗哲宗徽宗皇帝国史表 南宋 · 吕祖谦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六八
三后在天,轶鸿猷于今古;百王冠德,纪茂实于典谟。爰勒信书,上干乙览(中谢。)。窃以炎宋开万年之祚,裕陵发六叶之祥。丕显哲宗,于皇徽祖。渊神心之相授,炜圣烈之增光。载缵武功,叠西羌湟鄯之绩;称秩元祀,踵原庙丘泽之规。纷纶图谍之符,璀璨梯航之贡。辑众髦而建学,嗣养化源;宪六典以训官,世严朝著。前揖商王之躅,俯卑唐帝之模,运启中兴,统承丕绪。南阳基命,建武之元号重开;东观䌷书,太初之后阙不录。博延硕学,论次旧闻,迨继照以龙飞,甫终编于麟获。视诸故府,配五圣金鐀之藏;副在有司,为千载石渠之镇。于斯为盛,莫之与京。恭惟尊号孝通神明,诚赞化育。有典有则,仰思祖武之绳;记动记言,下协孙谋之燕。播诸琬琰,炳若丹青。臣职总编摩,功惭润色。莫测乾坤之蕴,第输铅椠之勤。述羲农皇帝之书,既垂成式;由尧舜文王之道,愿轸宸衷。臣无任瞻望阙庭、竦惧屏营之至。谨以《三朝国史》随表上进以闻(《东莱吕太史外集》卷三。又见《古今事文类聚》新集卷二二,《唐宋元名表》卷下之一。)。
「臣无任」至「以闻」一段文字原无,据《唐宋元名表》补。
三国杂事篇(上) 北宋 · 唐庚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唐先生文集》卷七
诸葛丞相为后主写《申》、《韩》、《管子》、《六韬》各一通。
学者责孔明不以经术辅导少主,乃用《六韬》、《管子》、《申》、《韩》之书。吾谓不然。人君不问拨乱守文,要以智略为先。后主宽厚仁义,襟量有馀,而权略智调是其所短,当时识者咸以为忧。《六韬》述兵权奇计;《管子》贵轻重,慎权衡;《申子》覈名实;《韩子》引绳墨,切事情。施之后主,正中其病矣。药无善恶,要以对病为妙。万金良药,与疾不相值,亦复何有补哉?
法正为蜀郡太守、扬武将军,一饭之德,睚眦之怨,无不报复。或言其太横,亮曰:「主公之在公安也,进退狼跋,赖孝直为辅翼。今翻然翱翔,不可复制,如何禁止使不得行其意邪」?孙盛评曰:「威福自下,亡国之道。安可以功臣而极其凌肆?诸葛氏之言,于是失政刑矣」。
秦昭王以范雎之故,至质平原君,移书赵王,以购魏齐之首。李广诛霸陵尉,上书自劾,武帝诏曰:「报恩复雠,朕之所望于将军也。复何疑哉」?国初,郭进为山西巡检,民诉进略夺其女,太祖怒曰:「汝小民也,配女当得小民。今得吾贵臣,顾不可耶」?驱出之。而三人者卒皆有以报国。古之英主所以役使豪杰,彼自有意义。孙盛所见者小矣。
董昭建议曹公宜进爵国公,九锡备物,以彰殊勋。荀彧称曹公兴师本为朝廷,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曹公由是不平,彧以忧死。论者曰彧叶规曹氏以倾汉祚,晚节立异,无救运移。
管仲相桓公,伐山戎,伐陈蔡,伐楚,伐晋,其志欲尊周尔,而桓公遂有封禅之志。文若佐曹公,平青徐,平许洛,平河朔,平汉南,其志欲尊汉耳,而曹公遂有九锡之议。管仲知封禅之不可许也,故设词以拒之;文若知九锡之不可长也,故逊词以却之。管仲幸,故桓公从其说,以全勤王之功;文若不幸,故曹公不用其语,以成窃国之祸。究其终始,幸不幸异耳,用心岂不同耶?论者何得非之。
华歆、邴原、管宁相善,时人号为一龙。歆为首,原为腹,宁为尾。《魏略》云。
邴原、管宁,皆盛德之士,而歆为之首,则歆之为人可知矣。然《汉书》称伏后之废,操使歆勒兵入宫收后,后闭户匿壁中,歆破户发壁而入。此岂盛德之士哉?操虽奸雄,然用人各当其理。方是之时,魏氏群臣,如董昭、夏侯惇、贾诩、程昱、郭嘉之流为不少,足以办此,何至使歆为之?歆果贤耶,操决不敢以此使之。以此事操,则歆决不得为贤者。陈寿作原传,称少与管宁俱以操尚称,初不及歆;至作宁传,又称与原、歆相友。岂三人相友,而歆独无操尚乎?朋友出处不齐,理宜有之。操尚不同,则非所以为友矣。此余之所未解也。
建兴五年,丞相亮出屯汉中。
是岁丁未,魏之太和元年,吴之黄武六年也。魏明帝即位既已踰年,君臣无间。前此,吴人攻夏口,围石阳,不克,是岁保境不动。初,孔明说先主以保有荆、益,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交孙权,内脩政理。天下有变,则遣上将向宛、洛,而将军身出秦川,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孔明始议如此。至是天下宁有变耶?而遽有此举,何哉?
曹公征乌丸,遣使辟田畴。畴戒门下趣严。门人问曰:「昔袁公礼命五至而君不屈,今曹公使一来而君若恐弗及,何也」?畴笑曰:「此非尔所知也」。即随使者到军。
或曰:田畴辞聘于袁氏,从辟于曹公,门人怪之。畴笑而不答,何也?曰:难言也。昔汉明帝问于吴良曰:「先帝召卿不至,反从骠骑游耶」?良曰:「先帝以礼待下,故臣得以礼进退;骠骑以法检下,故臣为法屈尔」。畴之用意,盖亦如此。是时袁氏政宽,故畴可得不至;曹氏刻急,故畴不敢不来。来非慕义,故终身不受封爵。畴虽不言,言在其中矣。
曹公定邺,祠袁绍墓,哭之流涕。孙盛评曰:「先王诛赏,将以惩劝。而尽哀于逆臣之家,为政之道踬矣。匿怨友人,前哲所耻;税骖旧馆,义无虚涕。道乖好绝,何哭之有?汉祖失之于项氏,曹公遵谬于此举,百虑之一失也」。
禹见刑人于市,下车而哭之。况刘、项受命,怀王约为兄弟,而绍与操少相友善,同起事,而绍又盟主乎?虽道乖好绝,至于相倾,然吾以公义讨之,以私恩哭之,不以恩掩义,亦不以义废恩,是古之道也,何名为失哉?孙氏之论,非但僻学也,盖亦可谓小人矣。
章武三年四月,先主崩于永安宫。五月,后主袭位于成都,改元建兴。
人君继体,踰年改元。而章武三年五月改为建兴,此陈寿所以短孔明也。以吾观之,似不为过。古者人君虽立,尚未即位也,明年正月行即位之礼,然后书即位,而称元年,后世承袭之。初固已即位矣,称元不亦可乎?故曰不为过也。古者人君袭位,未踰年不称君。故子猛不书王,子般、子赤不书公,后世承袭之。初固已称君矣,称元不亦可乎?故曰不为过也。春秋之时,未有一年而二名者。如隐公之末年,既名之为十一年矣,不可复名为桓公元年。自纪元以来,有一岁而再易者矣,有一岁而三四易者矣,岂复以二名为嫌,而曰不可乎?故曰不为过也。非特此也,今之所谓元年,与古异矣。古之所谓元年者,某君之一年也,故必踰年而后称之,如前所云。后世所谓元年者,某号之一年耳,嗣位而称之可也,踰年而后称之亦可也。
建安十三年,曹公自江陵征备。至赤壁,与备战,不利,退保南郡。
世之为将者,务多其兵,而不知兵至三十万难用矣。前代以六十万胜楚,以四十万胜秦,唯王剪、项籍二人;而多多益办者,独韩信能之。自馀兵至三十万,未有得志者。赵括以四十五万败于长平。汉初合五诸侯兵五十六万,败于彭城,以三十万困于白登,王恢引三十二万伏马邑无功,王邑以百万败于昆阳,黄巾以百万败于寿张,苻坚以八十万败于合肥,隋以九十万败于辽东。其众愈多,其败愈毒。然犹有可诿者曰:「将不善」。若曹公,可谓善将矣,复以水军六十万号称八十万,而败于乌林。是时战舰相接,故为敌人所烧;大众屯聚,故疫死者几半。此兵多为累之明验也。以高祖之才,不过能将十万众;则水军六十万,当得如高祖者六人,乃能将之。高祖岂易得哉?其败也固宜。
曹公征下邳,禽关羽以归,礼之甚厚,而察其心神无久留之意。使张辽以情问之,羽叹曰:「极知曹公待我厚,然吾受刘将军恩,终不可留。要当立效报曹公而去」。及羽破颜良,曹公知其必去,厚加赏赐。羽悉封还,拜书告辞,归先主于袁军。左右请追之,公曰:「彼各为其主,勿追也」。
羽为曹公所厚,而终不忘其君,可谓贤矣,然战国之士亦能之;曹公得羽不杀,厚待而用其力,可谓贤矣,然战国之君亦能之。至羽必欲立效以报公,然后封还所赐,拜书告辞而去,进退去就,雍容可观,殆非战国之士矣。曹公知羽必去,重赏以赆其归,戒左右勿追,曰:「彼各为其主也」。内能平其气,不以彼我为心;外能成羽之忠,不私其力于己,是犹有先王之遗风焉。吾尝论曹公曰:「是人能为善,而不能不为恶。能为善,是以能享国;不能不为恶,是以不能取天下」。
黄初二年八月,魏遣太常邢正持节策权为吴王,加九锡,权受之。
是岁吴、蜀相攻,大战于夷陵。吴人卑词事魏,受其封爵,恐魏之议其后耳。而《魏略》以为权有僭意,而自顾位轻,故先卑而后倨之。先卑者,规得封爵以成僭窃之基;后倨者,冀见讨伐以激怒其众。且吴至权三世矣,其势足以自立,尚何以封爵为哉?受封爵则君臣矣,供职贡矣,除边关矣。国有警急以事闻,无得擅兴兵攻击矣;羽书至,则悉甲士从徵矣;非身入朝,则遣侍子入宿卫矣。彼藩国固然,亡足怪者。一不从命,则王师致讨有词矣。然后发兵拒战,是抗上矣。尚安能激怒其众也哉?既而魏责任子,权不能堪,卒叛之,为天下笑。方其危急之时,群臣无鲁仲连之识,出一切之计,以宽目前之患。而陈寿以勾践奇之。勾践事吴,则尝闻之矣;受吴封爵,则未之闻也。
魏明帝问黄权曰:「三国鼎立,何者为正」?权曰:「当以天文为正。往岁荧惑守心,文皇帝崩,吴、蜀平安,此其證也」。
权推魏为正统,未必不然。然权初无他说,一以天文决之,此非余之所敢知也。黄初四年三月癸卯,月犯心大星,占曰:「心为天王位,王者恶之」。四月癸巳,蜀先主殂于永安宫,而二国皆自如。天道岂易言哉?《晋·天文志》称二石虽僭号,其强弱常占昴宿,不关太微、紫宫。然以《载记》考之,流星入紫宫,而刘聪殒;彗星扫太微,而苻坚败;荧惑守帝座,而吕隆破。故知推论正统,固自有理也。晋庾翼与兄冰书曰:「岁星犯天关,江东无他故。而季龙频年闭关,此复是天公愦愦无皂白之證也」。噫!人之责天亦太详矣,为天者不亦难哉?
先主攻刘璋,所至辄克,置酒大会于涪,谓庞统曰:「今日之会乐矣」。统曰:「伐人之国而以为欢,非仁者之兵也」。先主曰:「武王胜商,前歌后舞,非仁者邪」?
涪之役陋矣,何足论哉!至于乐与不乐之义,则有可得而言者。《传》曰:「师有功,则奏凯歌」。又曰:「战胜以丧礼居之」。二义孰是?吾闻圣人无心,以百姓心为心。其战也,本所以忧民之忧;其胜也,不得不乐民之乐。故师有功则奏凯歌,此无足怪者。然道失而后德,德失而后仁,仁失而后义,义失而后礼。道至于礼,其去本远矣,而况于兵乎?故战胜以丧礼居之,亦无足怪者。言乐与不乐,皆未之尽也。古之处此者,外则歌舞,而内以丧礼居之。
黄初四年,司徒华歆、司空王昭、尚书令陈群、太史令许芝、谒者仆射诸葛诞各有书与诸葛亮,陈天命人事,欲使举国称藩,亮不报。
魏之群臣可谓不学亡术,而昧于识虑矣。使其学术识虑如汉萧望之者,当不为此举动也。汉宣帝时,呼韩款塞称藩,望之议以客礼待之,使他日遁去,于汉不为叛臣。宣帝从之。盖方是时,匈奴虽衰,然素号敌国,非东瓯、南粤比也。名分一正,遂不可易,他日叛去,何以处之?发兵加诛,则势有所未能;置之不问,则无以令天下。故方其柔顺之时,待以不臣之礼,非独示以谦损,盖将为后日久远之虑也。魏之自视何如宣帝?吴、蜀虽弱,不至如呼韩邪之时。彼虽称藩,犹当待以弗臣,况未服而强之耶?前此加权封爵,而为权所戏侮。今复喻蜀称藩,为亮所不答。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者,不如是之劳也。
兴平二年,袁术僭号于九江,置南北郊。是时荆州牧刘表亦郊祀天地,汉不能制。
唯天子祀天地于郊,唯鲁得用郊。郊祀之礼,圣人之所甚重。而后之乱人,欲为大盗于天下,未尝不先盗其所甚重者。此庄、老之徒所以有「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之说也。至扬子之论,则又不然:「秦人祠白畤,周不即禁,卒举天下而与之。名分所在,不得不重」。夫庄、老之说,儒者固已非之,而扬子之论,亦复有所未尽。扬子惟知严名分以临天下,而不知能保天下者,然后能守名分。秦人之祀白畤,周非不欲禁之,力有所不能也。然则欲守名分者,先勉其所以保天下者哉。
诸葛孔明说先主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以荆州之军向宛、雒,而身率益州之众以攻秦川。先主称善。
高祖既破陈豨,还至雒阳,叹曰:「代居常山北,而赵从山南有之,远」。乃立子常为代王,以代郡、雁门属焉。地固有封,境虽接,而形势非便者矣。荆州在山前,距蜀五千馀里,而蜀从山后有之,其势实难。非独不能有荆州也,虽得秦川亦不能守。何者?梁、益险绝,盖自守之国,而不可以兼并。凡物之在山外者,尺寸不能有。此高祖所以弃汉中而取三秦也。
权欲令太子登读《汉书》,习知近代之事。以张昭有师法,重烦劳之,乃令张休从昭受读,还以授登。
刘备教禅以《汉书》,而权亦令张昭以《汉书》授其子登。世以权、备之智不足以知二帝三王,故其所以贻谋者止于如此。是大不然。伊尹之训太甲也,称有夏先后而不及唐虞。周公之戒成王也,称商三宗而不及虞夏。岂伊尹、周公之智,不足以知尧、舜、禹哉!亦取其近于时,切于事者而已。权、备之智,识不足拟伊尹、周公,至其教子,不忽近而慕远,不贵名而贱实,此亦伊尹、周公之遗法也。
《晋汉春秋》曰:「孙皓闻羊、陆交和,以诘于抗,抗曰:『臣不如是,正足以彰其德耳,于祜无伤也』。或以祜、抗为失臣节,两讥之」。
亲仁善邻者,国家之事;出奇克敌者,将帅之职。羊、陆以将帅之职,而修国家之事,此论者所以讥其失节也。窃谓不然。兵固多术矣,有以力相倾者,有以智相倾者,有以德相倾者。秦汉以来,唯知诈力,一有为德,则是非为之纷然,而不知所谓以德相倾者,是亦出奇而已矣。何名为失节哉!然《晋阳秋》以为羊、陆推侨、札之好,兹又过矣。兵家诡道,何侨、札之有?就如所云,乃不足贵。何则?非吴、郑之使,而敦侨、札之分;处方面之任,而私境外之交,此非所以称羊、陆之美也。
进唐鉴十事奏 宋 · 许景衡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历代名臣奏议》卷八
臣历观前世,继三代者莫若汉,继两汉者莫若唐。惟我宋之受命,革五季之衰陋,典章法度,多取诸唐;俗习人情,视唐为近。故范祖禹摭其行事,著而为书,推治乱兴衰之本原,辩君子小人之疑似;其文约,其理明,诚治国之楷模而百世之龟鉴也。臣向缘赐对,乞尘睿览,伏奉圣训,以为方读《资治通鉴》,姑俟他日。臣闻王人虽求多闻而详说,将以反约。圣学稽古,宜领其要。臣谨采祖禹所著《唐鉴》内十事,缮写进呈,伏望清閒之宴,特赐观览。其善者可以为法,其不善者可以为戒,于以辅成日跻之圣,而光大中兴之业。天下幸甚。
鹧鸪天 高空断想 当代 · 魏新河
押阳韵
广大时空一苇航,左看细柳右扶桑。
袖中太古风云气,胯下中天日月光。
新世纪,旧行藏。
百年短促地球忙。
来生纵有三千次,不及星河一寸长。
注:《论衡》:日旦出扶桑,暮入细柳。